县内某处隐蔽小院,一杆巨大的羊皮伞下,陆川三人静静吃着火锅。
沸腾的红油在锅内翻腾,老羊调好酱料,亲自送到了陆川的手中。
香油葱花,蒜泥花生碎,芝麻鱼腥草。
苦海县找不到牡蛎油,便用盐巴代替。
筷子一搅,陆川尝了尝筷尖, 香气立刻于唇齿间疯狂蔓延。
黔驴卸下了玄铁长刃,坐在了陆川身旁,夹着一块新鲜毛肚,放进了沸腾的红油中烫着,他整个人都盯着沸腾的油泡出神,不知不觉间成了一个木头人。
陆川拿出筷子,敲了敲黔驴的筷子,说道:
“吃饭就吃饭,想什么呢?”
黔驴回神时,夹着已经烫成了鞋底的毛肚,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咽下后说道:
“在想淳穹的事怎么处理。”
“陆先生不担心么?”
“关于大人的事若是抖了出去,一旦牵连开来……”
在王城中,他们口中的那位大人豢养了千名门客,皆是有特殊才能之人,陆川是其一,除去本身人的点子不少以外,还有陆家的家族势力也是重要一环。
他自己虽然没什么修为,但在江湖中结交了许多势力,很能吃得开,正因为如此,王城的那位大人手里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皆是由他来打理。
黔驴,便是陆川从忘川之中挖过来,引荐给那位大人的刺客。
他之所以对陆川如此服帖,除了那位大人的交代之外,本身也很感激陆川对他的恩情。
面对黔驴的述说,陆川放下了筷子,说道:
“明日,去忘川多找些人。”
黔驴目光一凝:
“先生要准备第二次突袭么?”
陆川摆了摆手。
“这种事情,再来一次就没意思了。”
“对方必然有所防备,而且从上一次的情形来看,那个女人状态应该还不错,正面想要弄死他们,会引出太大的动静……我让你帮我找人,是为了盯住他们。”
“这里头,包括淳穹、闻潮生、还有苦海县那些江湖上的蛇鼠。”
“重点是淳穹。”
黔驴皱眉,他问了一句为什么,陆川微微一笑道:
“我怀疑淳穹在诈我。”
“他应该是真的从刘金时那里找到了一些有关于那件事的线索,但刘金时这人也不傻,大人找他办事,他就算真的留下了后手,也不可能全放在自己身上或是宅邸里,真正的线索,肯定藏得很深,淳穹自己也没找到。”
黔驴闻言回忆了一下先前和淳穹见面时的场景,没看出任何端倪,只觉得那时淳穹的气场太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陆先生如此确定?”
“我观淳穹,好像没在说谎,而且关于‘徐一知’的字条……”
陆川重新拿起筷子,开始烫着鲜切牛肉,道:
“徐一知的事不叫事。”
“他在王城,在阑干阁,生与死皆是大人一句话的事,而且当初那件事情做完之后,徐一知就已经被软禁了。”
“你看先前淳穹的气势那般凌厉,既然已经摊牌,园中当时也仅有三人,他直接说出那个最危险的秘密,岂不是更具威慑力?”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拿出了‘徐一知’这个无足轻重的威胁,剩下的让咱们自己脑补,凭借多年的经验,我几乎可以确信他就是在诈咱们。”
黔驴听到这里,语气已经带着杀气:
“如果这样,现在做掉淳穹,是最好的机会!”
见他要起身,陆川立刻用筷子拍了拍锅沿。
“哎!”
“急什么……坐下。”
黔驴确实很急:
“陆先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陆川叹了口气,继续讲道:
“光动淳穹已经没用了。”
“先前我让淳穹帮我做掉闻潮生这小子,淳穹在闻潮生家围了两三天,最后贴出告示,说这只是乌龙,你就没觉着这里头有事儿么?”
在陆川的暗示下,黔驴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目光一烁:
“淳穹……跟闻潮生那小子搅在一起了?”
陆川将烫好的牛肉放进蘸碟里搅弄,缓声道:
“恐怕没这么简单。”
“闻潮生那小子,我越想越觉得他不一般,搞不好……淳穹这一着,有他的参与在里面,而这小子又跟那个价值十万黄金的女人搅在了一起,麻烦搅麻烦……”
“现在直接下手,除非能三方同时做掉,不然动谁都会打草惊蛇,甚至最后鱼死网破。”
“比起正面冲突,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能够解决。”
黔驴问道:
“什么办法?”
陆川一口吃掉了沾满香油的牛肉。
“注意他们的动向,在他们之前先一步找到刘金时留下的、能威胁到大人的证据。”
…
裘宅。
裘子珩回到家中后,以最快的速度包扎了伤口,看着纱布上一点点浸出的血,手指上那钻心的疼痛非但没有丝毫缓解,甚至愈发严重。
他移开目光,借着桌上烛火,又瞥到了那根早已经冰冷的断指,内心怒火中烧,几乎要将瞳中的一切焚烧殆尽。
这世上的事,常有人越想,越是不通。
他在苦海县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这么欺负过?
七杀堂这样的江湖臭虫聚集地,眼见着都要被他捏碎了,今夜却跳起来咬断了他一根手指。
还有那个淳穹。
淳穹是最该死的人。
今夜的一切,他本来能够阻止,却选择了冷眼旁观。
等等……
裘子珩愤怒之余,回思了今夜淳穹的异常表现,瞳孔微微一缩。
是了。
若是没有淳穹的授意,七杀堂这样的江湖蛇鼠今夜怎敢这么大摇大摆持刀闯入鸳鸯楼?
难道这一切都是淳穹在背后操纵?
裘子珩眸子里的愤怒渐渐清醒了些,他知道自己明面上是没办法对一名县令叫板的,想要报复淳穹,报复今夜破坏他好事的这些人,必须得从他的二叔出发。
只有他的二叔能够给淳穹施压。
想到了这儿,他来不及休息,立刻招呼了自己家中的仆役,拿来纸笔,磨好墨,将油灯拿近些,开始写信。
望着在纸上那些饱含愤怒,无声嘶吼的字迹,裘子珩脸上浮现了一抹阴冷狠厉的笑容,想着自己运气该是还算不错,先前在鸳鸯楼中闻潮生那一刀砍下的是他左手的拇指,而不是右手。
倘若砍下的是右手拇指,那他就只能找人代笔了,但代笔最不便的,是不好直接证明自己的身份。
“淳穹、七杀堂……都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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