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五代双龙传之帝国往事 > 第十七章 应 变

?    终究年纪轻,李存勖的圈套王朴一没留神便钻了。沙海娜眼见李存勖狡黠地笑了,顾不上细想,抢着接了一句:“是我教的。”

    “那你从哪里学的?”李存勖不快地蹙起了眉。

    “我是医巫闾山人,出生在神僧转世的地方,因此我才与常人不同。”沙海娜怕有新的纰漏被李存勖觉察,不好再圆,只得托出了真实的出生地,“我周围大多数住民都既能讲汉话,也能讲契丹话。”

    “那你算是契丹人?”

    “我随师父十二岁便离开了医巫闾山,已在中原生活了十多年。如果晋王一定要说契丹是我的故乡,我不否认。”

    李存勖问:“你跟李继远是怎么认识的?”

    “素不相识。李将军去寻访臣的时候,臣尚在深山中修行,并不曾谋面。”

    李存渥冲李存勖点了点头,虽然当日李继远坚称自己只是路过借宿在李嗣源大人的故人之子家中,言辞多有闪烁,但在汴梁那晚李存渥并没见过沙海娜。加之沙海娜又确有异秉,李继远去暗中寻访方士的说辞,算是勉强说通了,但谁又能保证沙海娜不是大梁的使者?这师徒二人通晓契丹语,沙海娜甚至还有在契丹本土度过少年的经历,李存勖的直觉告诉他,沙海娜早已声名在外,大梁皇帝朱友贞没道理不将她奉为宫廷的座上嘉宾,这两个人绝没他们说的那么简单。思忖再三,他无法说服自己轻信了耳朵在仓促之间听到的这些说辞。但对此二人进一步的猜测都还缺乏证据支持,没有新的疑点,李存勖决定不再继续追问。

    接下来李存勖的决定,却让沙海娜和王朴无论如何轻松不起来。

    李存勖对身边的郭崇韬吩咐:“带这位仙姑和贤侄回晋阳。太夫人她老人家信这些,让他们给我母亲也卜上一卦。再让他们给我七哥想想办法。”

    沙海娜首先被松了绑:“王爷容禀,我还有一位朋友,还在潞州的客栈里病着,恳请晋王放我师徒二人回去,臣好帮她问诊。”

    “郭崇韬,你去把她那个朋友接到军府来,找个大夫看诊。”李存勖又转头大声招呼躲在一边的李继韬和李继远到跟前来,拍着李继远的肩膀分外亲切地吩咐:“你也去,陪着中门使把这个事情办了,在你这军营,找个方便也安静的地方把她们安置了。”

    李存勖大慷他人之慨,翻脸比翻书还快,令沙海娜哭笑不得:“王爷,我的朋友……是位女眷,不方便接来军营。”

    郭崇韬赶紧上前打圆场:“我们晋王爷器重两位方士,不愿失去你们这样难得的人才,才不愿放你们走。既是仙姑的朋友,那自然也是王爷的朋友,招呼你们本是我份内之事。不知仙姑这位朋友怎么称呼,住哪家客栈?只需告诉我这些就行,其余的不用仙姑费心,郭某自会替仙姑安排妥当。”

    李继远也跟着应和。李存勖又对李继韬说:“老二,回头带我去私宅看望你母亲。二哥捐躯沙场,本王痛失臂膀。太夫人她老人家很挂念二嫂,一直担心她,嘱咐我来潞州一定去当面问候一声。你母亲近来身体可好?”说完搂着李继韬走了。

    李存勖对李继韬兄弟忽然间的热络,在沙海娜看来,传达着一种可以松口气的信号。无论多疑的李存勖心里还有多少未解开的心结,至少目前,她和王朴暂时安全了。

    师徒两人被关进一间两跨的厢房,王朴懊悔道:“弟子糊涂,险些就连累了师父。”

    沙海娜疲惫地摆了摆手:“你哪里是晋王的对手,以后多加小心。”

    “弟子有一事不明,请师父教诲。您没有法器,是怎么预知张承业活不过百日的?”

    “通过李存勖的身体看到了一些景象,张承业吐血昏厥,给他看病的大夫都在晋王面前摇着头走了,张承业已年过古稀,此番病势沉重,我猜张承业来日无多,胡乱就猜了百日。”

    “那您又如何断言晋王会在张大人病故后半年内登基?”

    沙海娜幽幽地说:“晋王怎么可能将李家三代人苦心经营,万千将士用鲜血换来的江山拱手让给什么唐朝皇室后裔。他连龙袍都做好了,说明称帝的决心已定。张承业一旦去世,称帝路上的最后一块绊脚石便没有了。张承业虽然毁了他用于大典的龙袍,但百日内赶制一件新的不是什么难事。明年四月,日、月、五星均将吉向而动,李存勖身边定会有术士告诉他,青龙,天德,玉堂,司命,明堂,金匮六黄道吉神出现在那个月最多,是百年不遇的大吉之月,天、地、人无一不顺遂他的心意,如果为师没猜错,晋王一定不会错过明年四月,登临九五。”

    王朴叹服地深深一揖:“弟子受教了。”

    “你知道现在为师最担心什么吗?是陈虞。近日我常被不祥的梦魇惊醒,梦里看见她一个人在深山里哭泣。”沙海娜忧虑地说,“韩延吉曾经是晋王的部下,虽然他已投降契丹多年,但晋王未必已经彻底忘记了他,若晋王仍记得,想必不能原谅这样的背叛。”

    沙海娜因无法借朋友病重之由脱身,反倒牵连出陈虞作为晋国叛臣家眷的去向,令她深怨命运的无情捉弄。李继远是认识陈虞的,但李继远与韩延吉是出生入死的莫逆之交,想必不会揭穿了陈虞的身份,沙海娜却不知郭崇韬是否见过陈虞。她思前想后,觉得让陈虞的身体尽快好转才是当务之急,无论如何只能赌一把,寄希望于柴守玉和郭威能够随机应变。她向郭崇韬交代,我这位病重的朋友叫柴守玉,住在祥悦客栈,请他代为问诊。

    沙海娜和郭威两方面信息的不对等,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客栈老板的答复是,一位驻店的女客前几日病逝,与她同行之人留下了新的地址已经离去。不明究里的李继远跟着郭崇韬,本着办差一丝不苟坚决执行到底的严谨态度,来到了柴翁的家门前。开门迎接两人的,是柴守玉。

    有些人和事,总是巧妙地被现实平静地铺陈,娓娓道来。带着那么一丝宿命注定要相遇的人,无论他们何时从哪个地方启程,以什么样的步频行走,最终将在一个不早也不迟的时间,于一个无论如何转弯,终将途径的生命转角,迎面遇见。

    作为晋王的近臣,郭崇韬从头到尾地将晋王对一位萍水相逢女子的牵肠挂肚看在眼里,甚至包括已三十六岁的晋王竟像个怀春少年般鼓足勇气敲响房门寻找柴守玉的那些细枝末节。魏州客栈的长亭里,他就站在李存勖的身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暗自钦慕过那位衣着朴素,面容皎洁素雅的女子。时隔数月,潞州军府门前的重逢,直到此刻柴门对开,这个女子再次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郭崇韬生生愣在门口忘了开口。

    李继远用胳膊肘捅了捅郭崇韬,他方才结结巴巴地问:“请问,这里可住着一位叫柴守玉的娘子?”

    柴守玉迟疑地看着两个陌生人:“我……是柴守玉。”

    郭崇韬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我们……是沙海娜的朋友,沙海娜担心娘子病在客栈无人照料,着我们来接娘子前往潞州军府医治。看来,娘子的病情已经大有起色,是沙海娜多虑了。那……适才……掌柜说的……不知前日病逝的是哪一位?”

    郭崇韬说得舌头直打结,柴守玉更是听得一头雾水,沙海娜不是仍被困在潞州军府吗?她没敢冒然应答,含糊地说:“是另外一位朋友。”

    这时,柴翁抱着小柴荣从外面回来,正瞧见家门前的陌生人。柴翁问了缘由,一边嗔怪柴守玉,一边将两人让进屋里。柴守玉在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当前的情况,她猜到绝不是这两个衣着考究的人传错了沙海娜的话,偏巧郭威带着青山山上祭拜陈虞去了,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她生怕自己说错了哪句,会给沙海娜招来祸患。

    郭崇韬显然误会了柴守玉的沉默,他猜想柴守玉是反感自己突然造访的。沙海娜是她的朋友,却被扣留在军府数日,甚至不被获准回来探望她的病情,此刻她的病看起来是痊愈了,却要被带去潞州军府复命,这无异于居高临下的挟持。但晋王的命令岂能违抗,他想在带走她之前尽量使自己的言行显得温和,不那么有强制的意味。

    这时,两人身后的李继远忽然问:“你那位去世的朋友,她去得可安详?”柴守玉这才注意到李继远正站在堂屋燃着供香的桌案前,正中是一面为了方便青山祭拜母亲制作的牌位,上写“先妣韩母陈孺人闺名虞生西之莲位”,案前放着一块雁型玉佩,篆刻四个正楷字“吉心思虞。”

    因为背对着他们二人,柴守玉没有看到,盯着这块雁形玉佩的李继远已经就红了眼眶。

(https://www.tbxsvv.cc/html/28/28677/8414608.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