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安排好所有的兵力,隐秘的潜进内宫,秘密包围他父母的住处。当他们三个将剑拔出来对着他父母的时候,他真正的父母却从外面杀进来,包围了他们。他们反抗不了,被关入天牢。但他的父母并没有对他们怎样,不久之后还将他们放了出来,依旧安排他们做着事情。却再没有微暖的消息。过了一百余年,他觉得父母有妥协之意就递了辞呈,辞了太子之位。又过了五百年,立他的哥哥为太子。慢慢将全部的国事交给他们兄妹三人,四百年后双双隐退三界。他的哥哥继位,他妹妹为他哥哥戴上君冠,他送上君玺。”
伤口还在缓慢的愈合着。
篁染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他暗地里找了微暖一千年,一直没有找到,他的父母自从消失后也再没有出现过。不见的,还有凤族凰冠上的凰血宝石。他当时以为他的父母将微暖暗自处理了,还带走了凤族三大珍宝之一。他那段时间真的绝望了,连生的想法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又无助,又无能。又过了一千余年,他最爱的妹妹出事了。”西阶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要不要说明,但一讲估计又是漫长的故事,于是他轻轻带过。
但篁染听出了这语调之中微妙的痛苦。
“他的父母终于出现了,那个时候唯一可以救他妹妹的就是凰冠上的那颗宝石。他问他的父母,他们才告诉他两千年前的事情。逃跑反叛的失败都是因为微暖的告密。她想得到的就是那颗宝石,用来长生不老,容颜不改。得道成仙,摆脱妖道。他的父母为了不让他痛苦,就给了她。而他的父亲在他一万岁他回来之后去拜访了他师傅,他师傅说,他一万三千岁有历时两千年的一个情劫,过了就飞升成仙,不能,就是死。他的父母为了保全他,就给了她,条件是再不能出现在他面前。而因为这个,她的妹妹就这样香消玉殒了!篁染,有时候,你会知道,你最讨厌的人,其实是最爱你的。”
听到这里,篁染的心突然一痛,她不知怎么脑中一闪的是她母亲,她觉得自己真的疯了。
“她告密,精心设计,只是想让我娶她为君后,然后名正言顺的得到凰冠。但我只是想着同她远走高飞。"西阶淡淡道。
篁染沉默着。
西阶突然苦笑出声,低声道,"你说她既然想要,为什么不同我讲呢?我难道不能给她么?”
篁染的眼睛瞬间张开,剧烈的颤抖着。
西阶顿了一下,慢慢放开手。伤口已经完全好了。
篁染缓慢转过身,面容悲悯的看着他。
西阶看着她那个样子,慢慢绽出一个笑容,然后无力疲倦的倒在草地上。篁染一惊,“西阶你怎么了?”
西阶面容苍白,眼中满是悲伤,“累!”他缓缓闭上眼睛。
在哪一瞬,篁染的眼中突然涌现出慌乱。
她半爬着,转动过身姿,跪坐在西阶面前。
身体充斥着西阶的力量,她觉得自己完好无损,甚至更加生机盎然。
“西阶?”她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西阶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西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睡一会儿就好了。”
他一万几千年的修为全部都给了篁染,现在身体已经虚弱的完全动不了。
篁染想了一下,“哪你睡一会儿吧,我把你挪一下。”说完看了一眼西阶,西阶没有反应,篁染就当他是同意了。
她动手将他的腿放直,又把身子放平,头也放好。
又靠着西阶坐着,将他的头放在她腿上。
她低头,用手一缕一缕轻柔的理他的头发,一边想刚才西阶同她讲的故事。
西阶微微皱着眉头,巨大空间里的安静让他的痛苦放的更大,更加排山倒海。
他压抑着心脏的不规则起伏,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失去了感觉,一种像来自遥远地方,朦胧的痛苦折磨着他,他想睡一会儿,但根本睡不着。
篁染身上淡淡的香气弥漫过来,他略微安心,头发被轻轻抚摸,感觉要放松一点。
倦意袭来,他面上的表情慢慢的放松下来。
突然,一滴水砸在脸颊上,他惊的迅速睁开眼。
篁染俯身凝望着他,双眼噬满泪水,眼中是心疼,抱歉和悲伤。见砸到他,她赶忙偏过头,用袖子蒙着眼睛。
西阶想去用手抚摸安慰他,但动了半天,也没有将手抬起来。
他攒足力气只有开口,“篁染,不哭!”
篁染在袖中后面,点了点头,混合着哭腔,“嗯!”
西阶皱着眉头,难过起来。
看着她哭,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篁染胡乱的擦了擦泪水,端正身姿。两只手迅速的扣出一个印伽,双手泛起了莹莹的金色光芒,然后双手包裹住他的右手,源源不断的力量,通过手臂传遍全身,身体一片温热。
他拒绝,“篁染,你不要给我过力量。”却发现手居然可以动了。
篁染没有停下,“西阶,我想离开这儿!”
过了那么一会儿,他感觉脚也可以动了,然后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右手被篁染抓着。
两人四目相对,西阶看着她瞪大眼睛倔强的样子,突然笑起来,“篁染,已经可以了!”
篁染眼睛才动了一下,将信将疑的缓慢放开他的手。
西阶一把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
篁染僵了一下,然后放松下来。
西阶在她耳边轻语,”篁染,我有种感觉,我喜欢你很久了。好像从前世就喜欢一样。“
篁染突然痛苦的皱了一下眉,转瞬即逝。她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迅速划下来,嘴角却向上缓慢牵动。
抱了一会儿,西阶站了起来。
篁染一直专注的看着他的每个动作,抬起头仰望他,发现气色还有动作看着真的像是好了一样。
西阶伸出手,要拉她。她将手覆上去,借着西阶的力量然后站了起来。
西阶用手温柔的为她擦拭着残留在眼睛的泪水。周围的羽毛结界瞬间四散分裂。草地上,渐渐出现两个人的头,身子,长长的裙摆。二人对望着,面色温柔,天地间,只有彼此。
“出来了!”有人叫道。
太阳灼热刺眼,二人同时侧头看着声源出,发现前面放着一张红木桌,桌上放着贡果,糕点,一个香炉,炉上三支香正燃烧着,飘渺着香雾。
桌子后面,地上打坐着不少于五百道士。最前面的是无间!
篁染疑惑,看着西阶。西阶同时也不解,这是在超度么?
无间起身,走过来,连着弯腰道歉,姿态尤为卑躬。
后面的五百道士由打坐的姿态变为齐齐叩头不起,西阶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篁染,“你说怎么办?”
篁染面无表情,“青萝呢?”
无间垂首,“找了几个时辰,还没有找到。”
篁染望了一下天空,太阳灼热当空,应该是中午,“西阶,我只想离开这儿。”
西阶点头,同无间道,“你知道她们两个是半妖吗?”
无间惊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沉重的点头,“她二人是师傅十八年前带回来的,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嫌弃,亲自抚养。二人也乖巧,没有出现什么妖的习性,专心修道,算是五百弟子中颇有慧根的。“平日里都很好,今日不知为何居然做出如此邪恶的事,如若她二人还活着,万请帝皇凤王留她二人性命。”
“既然你们知道,本王也不再提醒什么。今日就算了,本王也不能同一个半妖计较,只是你衡山境万不能再出现此种情况。”西阶沉声道,他环视一眼齐齐跪拜的道士,炎阳之下,汗流浃背。
伸出手拉着篁染的手,低头温柔道,“我们走吧!”
篁染点头。
二人腾空而起,飞快升入空中。
无间慌忙叫他们,想留他们,但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迅速消失在空中。
西阶突然感觉丹田一片空虚,力量用不上了,慌忙使用了更大的飞行术,悄悄的稳了下来。
篁染微微疲倦靠着西阶,同他逃离这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再逃避着什么,反正不是青萝和绿萝。一百个青萝绿萝她也不怕,用引魂,一瞬间都会乖乖的听话。
或许是她被捅后,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和引魂之力的渐渐消散。原来真的,自己受伤太重,引魂会被过渡到七梁身上。
或许是她虽然力量流逝,但其实还是可以用《女娲神卷》上的力量自救。而不是为了享受着西阶的担心,而强忍。他给她的安全感,让她无时不刻都想去依赖。
或许是知道了西阶的故事,这样更加靠近他的心,也就更加在乎。隐隐觉得这很危险。知道他不喜欢被人骗,被人有企图,利用。
或许是他眼中的爱,让她更加愧疚。
或许是她害怕西阶知道自己对他做的一切。
飞了一会儿,西阶问她,“你想去哪儿?天界么?”
天界!篁染突然被这两个字惊了一下,她莫名的恐慌了一下。
她摇摇头,“我们再逛一逛吧?”
“好!”然后拉着她就往下界坠去。她微微扯出一个苦笑,篁染,再逃避一会儿吧!落入一条热闹的集市。
刚刚西阶用了隐身术,二人现在大街上也没有发现两个华丽神装的神仙站在中间。
天气应该是下午,但一点儿也不似衡山热,空气湿润舒服,温度刚好,阳光温柔。篁染望了一下太阳的方向,大约已过未时。街市依旧繁华,酒肆茶坊喧哗,米市油坊热闹。人烟凑集,千门万户。
带着凡尘最原始的安宁与平凡气息。篁染不由的安然起来,她抬头看着西阶,西阶也开心的笑起来。
西阶拉着篁染到一个小巷子里现了原形,篁染开心道,“走吧!”
转身就又被西阶扯了回来,他含着笑上下打量她,“你这样出去应该会被围观吧?”
篁染点头,“也是,这么漂亮,这些凡人还不能看傻了!”
西阶无奈,“我说的衣服!”
篁染做出疑惑的形态,“是吗?我还以为说我呢!”
西阶摇摇头,然后变出一身白色长衫,手上还捏着一把折子玉骨扇子。
篁染也跟着变出一身炎色软服。
篁染上下打量他,龙章凤姿,“西阶,你为什么喜欢白色?”
西阶低头瞧着自己,满脸赞赏,“可能是觉得比较体现仙着个字吧!”然后他看着犹如调皮的小公主的篁染,“你又为什么这么喜欢炎色?”
篁染学着西阶的表情,“可能是觉得比较体现贵这个字吧!”
“贵?”西阶疑惑,“你是指你穿炎色衣服会被卖个更好的价钱?”
篁染瞪着他,像是受到了侮辱,“当然是贵气,高贵的贵!”
西阶用扇子盖着唇角偷偷的笑起来,身后一个老汉推着一个木板车走过来,老远就冲着二人嚷嚷,“让一下啊!让一下。”
西阶将手放在篁染肩上推着她往闹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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