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凤吃了饭,又陪欧氏说了会话,这才起身,带着丫鬟嬷嬷,慢悠悠往西花厅去。
除了正房之外,王家又有东西两个花厅,梅兰竹菊四个小厅。东花厅周围景色好,风格也仿着正堂,故常用来待客,而西花厅则是南方的建筑,典雅幽静,欧氏常在此处理家事。
而西花厅内,各位嬷嬷们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在交头接耳,相互抱怨时,见四个水灵丫鬟进来收拾桌椅,摆上茶果点心,便知道是正主来了,忙都站起来,果然见一丫鬟扶着熙凤进来,身边跟着四个丫鬟两个嬷嬷,手上都捧着账本,钥匙,令牌等物。
“各位都是我的长辈,在我面前不必太拘礼。都坐下吧。有什么事儿,”熙凤走到正座前开口:“先捡着府内的事儿,再说外面的。算了,我问一件,该你们谁管的,你们就出来应一声,等我问完了,如果有遗漏的,你们再给我补充,可行?”
“姑娘请先说。”众位嬷嬷忙道。
“现在到了月末,马上要进腊月。昨儿我看账本,北静王府,柳国公府,东平王府等府上都该有人情之事,哪位嬷嬷是管这些的?”熙凤问道,便有个穿着绫罗,带着几只银钗的中年妇人站起来,脸上堆笑:“是我。”
“刘嬷嬷。”熙凤看到刘嬷嬷,脸色和缓了些:“等明儿我拟好了单子再给你。”
刘嬷嬷,在府内诸位管事的嬷嬷里,算得上头筹。她不仅仅是老太太旧日的丫鬟,更是府中仅次于张大管家的,曾在战场上救过王子腾,为此自己丢了一只手臂和落下病根的刘管事的内人。
“是。”那嬷嬷笑道:“姑娘不用急着这个,往各家送礼都是有定例的,依着往年的例就行了。”
“我知道。”熙凤示意刘嬷嬷坐下,又挑了件事儿:“往年的例,咱们家进了腊月之后就开始设粥摊子,给穷苦百姓,灾民,乞丐布粥,这件事可准备下了?我怎么没看到账?”
“回姑娘话。”另一个嬷嬷开口:“这是外头,张大管事布置的。”
“那账呢?”熙凤问道。底下嬷嬷们相互看了一眼。
“去请张管事过来。”熙凤见她们如此,便也不为难她们,直接让人去请大管家过来。又接着说下一件关于厨房的事儿来。
“姑娘,张大管事来了。”等熙凤终于停下喝水时,吴嬷嬷才进来报。
徐嬷嬷要丫鬟们给抬个屏风,熙凤摇摇手:“张伯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不必如此费事儿。”
张大管事四十有七,穿着青缎袍子,慢慢踱进西花厅。他是王家前任管家的儿子,也是王子腾的奶兄,从小就跟着王子腾,现如今掌管着王家的大小事宜,是除了主子们外的第一人,但却是府中有名的冷面神,一般的丫鬟小厮们都怕他,连王仁在他面前也是规规矩矩的。
却说张管事进门,就见熙凤就在上头坐着,连个帘子也没设,便止了步,向熙凤弯腰行礼:“大姑娘。”
“张管事快请坐。”熙凤见张管事不肯再往前,只好命人给抬了椅子过去。
“姑娘找我来,是为了施粥的事儿?”张管事也不谦让,坐下后开口便问。
“对——为什么就这一件事儿,不走内账,反而直接交到了您的手中?”熙凤问道。
“这是老爷的吩咐。”张管事像是料到了熙凤会问这件事儿,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往年,咱们家施粥是和贾家在一块,两家的名一起办的,走的是公中的账,但今年夫人有喜,老爷就吩咐从私账里拿钱,咱们家自个儿施粥——从前天起,一直要施粥到明年的三月三,算是为夫人和未来的小主子祈福。”
是能说通,但怎么就透着奇怪呢?熙凤仔细看了张管事几眼,这才笑道:“原来如此。多谢张管事来说明。”
“不敢,这原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张管事看事情已经交代清楚,看了下熙凤,脸色也柔了些:“大姑娘还有别的事吗?”
“目前没有了。若是再有,我再派人找你。”
“好。那我就先下去了。”
徐嬷嬷见张管事出去,忙去送他,并赔礼道:“大姑娘今儿还是头次管家,有失礼的地方,张管事千万担待点。”
“姑娘行事很好,嬷嬷多虑了。”张管事比吴嬷嬷还更不苟言笑,眉心不用皱就有三道沟壑。见徐嬷嬷替熙凤赔礼,暗自摇了摇头:“姑娘虽然是我看着长大的,但如今她代表的是老爷和夫人,再怎么威严都不为过。”
“管了半天的家,感觉怎么样?”等到熙凤惯例在欧氏这里午睡时,欧氏终于开口问道。
“还好吧。”熙凤给欧氏掖好被子:“母亲以前定下的规矩挺好的,就还按着来,中间请张伯去了一趟,帮我立了下规矩,而后嬷嬷们也都不敢再小看我了。”
“张伯平日里多忙,你去劳烦人家,也不带四嬷嬷去。”欧氏点了下熙凤的鼻子:“是不是舍近求远了?”
“四嬷嬷得看着您,不能随便离开,何况,四嬷嬷是您的心腹,她去了和您自己去了没什么两样。张伯是府中的大管家,我管家的这几个月里,少不得和张伯打交道。相比之下,请他来才最方便。”说着,熙凤就打了个哈欠,撒娇道:“今儿起的太早了,嬷嬷不到卯时就叫我起来梳妆打扮,连穿什么衣裳都要争半天……”
“让丫鬟把安神香点上,你多睡会儿。”欧氏仔细看,熙凤眼底下果然有黑色,不由心疼。
“别了。您这屋里不能点香。就这样吧,下午我还得去呢。”熙凤忙阻止欧氏。欧氏笑笑,便轻轻拍着熙凤的肩膀,和以前熙凤年幼时,哄她睡觉的动作一样。
熙凤就要睡着时,迷迷糊糊间又想起一件事儿,口齿模糊问道:“母亲,宁国府是不是要办喜事儿了?”。
“还没听到信儿,你从哪里知道的?”欧氏的动作顿了下,这才继续轻拍熙凤,只见熙凤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这孩子。”
欧氏轻轻叹了口气,把关于贾府的烦心事儿赶出脑海,也闭眼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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